书画装裱中的轴头

2022-03-28 11:28:40

 文章来源:中国文物报微信公众号

       中国书画装裱,以其悠久的历史,独特的传统工艺,已延绵上千年。书画装裱工艺繁复,涉及材料众多,如纸、绫、锦、绢、轴头等,如果加以细分的话,则多达数十种,足见装裱完成一幅书画作品非易事也。在林林总总的装裱材料中,轴头的作用举足轻重,它不仅有美化装饰效果,更重要的是起到了平衡悬挂的书画和保护书画的作用。轴头虽小,自有乾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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瓷轴头

       轴头何时出现,尚无一个明确的定论,最早有关轴头的文献记载见于梁《论书表》:“二王缣素书,珊瑚轴二帙,二十四卷;纸书金轴二帙,二十四卷。又纸书玳瑁轴五轴五十卷,皆互帙金题玉躞,织成带。又有扇书二帙二卷,又纸书飞白章草二帙十五卷,并旃檀轴。又纸书戏学一帙十二卷,玳瑁轴。”可以看出,那时的轴头所用材料已相当的考究,并且按书籍的类别,安装不同质地的轴头。装裱的最初对象,书籍占据大半江山。印刷术发明以前,书画装裱和书籍装裱是一个范畴,有了印刷术,书籍形式也由卷形变为叶子,并产生了“蝴蝶装”等装帧形制。宋版书《文苑英华》的牌记是“景定元年(1260)十月二十五日装背臣王润照管讫”,以“装背”称之。书籍版式中天头、地头、书签的称谓与书画装裱形制也如出一辙。两者的渊源可见一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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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轴头

       1973年湖南战国楚墓出土的《人物御龙帛画》实物最上横边裹着一根很细的竹条;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出土丁形帛画的顶部裹有一根竹竿,并系以棕色的丝带,中部和下部的两个下角,均缀有青色细麻线织成的筒状绦带。“竹条”“竹竿”即是天杆,“丝带”今称“绳带”,“筒状绦带”悬挂于地杆两端轴头位置,这也许就是书画装裱的雏形。虽还略显简陋,但已初具模样,今天,此形制在日本仍然沿用。在日本,传统书画装裱方兴未艾。他们选择材料精致,轴头形状多样,有蘑菇形、束腰式,以平顶为主,质地也是五花八门。中国历代对轴头的称谓因装裱形制的不同而各异。明以前多称为轴,明清时称玉轴片、平轴、卷片、轴片、轴头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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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轴头

       唐代张彦远所著《历代名画记》应该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书画装裱论著的开山之作。唐朝盛世,经济繁荣,人们对艺术生活有了更多渴求。《历代名画记》对装裱的轴头做了专门描述:“故贞观、开元中,内府图书一例用白檀身、紫檀首、紫罗褾、织成带,以为宫画之褾。”当时有人提出书画装裱易招来盗贼,不要过分装饰。但上自宫廷内府下至私人收藏,形成一种风气,书画装裱材料都很贵重。白玉、水晶都作为画件的轴头。张氏说:“装之珍华,方为宜称。”史书记载,宋朝大书法家米芾曾收藏有晋代顾恺之的“净名天女”画作,并由唐代雕刻的象牙轴头与紫锦装裱,李公麟见后爱不释手,亲自雕琢了白玉牌,以示相互间的缘分。唐代书画装潢之华丽,此言不虚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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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轴头

       隋朝前后,历代宫廷御府,均有以不同的装裱材料,区别书画等级的规则,称作“视其外,知其里”,这种情况到宋代更是达到了顶峰。宋时,收藏于绍兴御府的书画碑帖,按朝代、君臣、真迹临摹等划分,装配以不同的材料,可谓等级森严。周密《绍兴御府书画式》对此有详尽叙述,如两汉、三国、二王、六朝、隋、唐君臣墨迹(并系御题签,各书“妙”字),用克丝作楼台锦褾。青绿簟文锦里大姜牙、云鸾白绫引首。檀香木轴杆,上等白玉碾龙簪顶轴(或雕花)。五代、宋朝官吏临摹的书帖真迹,用玉轴头或玛瑙轴头;米芾等临摹的晋、唐杂书帖上等品,用此等簪顶玉轴头;苏轼、黄庭坚等人的真迹,钤有“内府”印,须用象牙轴头等。这种奢华,令人咋舌。《绍兴御府书画史》内容涉猎之广之细,在古代装裱专著里,独树一帜,也给后人研究书画装裱历史留下了丰富的资料。
       宋代出现了许多名垂千古的艺术家,书画装裱业兴盛至极,在周密《绍兴御府书画式》里出现了装裱、装造、装褫、装潢、背匠、装界等多种称谓,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。从中可看出至少在南宋,书画装裱发展的深度和广度已很可观。米芾作为一位成就斐然的书画家,在书画装裱理论上亦有独到的见解。其中就有对画轴的一些论述,引人思考。他主张“轴不宜用金银,既俗且招盗”,他提到,轴头的使用,需趋利避害,保护书画。如使用玉轴头则以古檀木作轴杆,檀木轴杆重,两者匹配;用苏木作轴头,必须将其浸入石灰汤里变色,时间愈久愈好,质性又轻。他在《画史》中列举了檀香、金银、水晶、苏木、牛角、犀角以及雕刻的象牙轴头等,这些内容对于了解宋朝的书画装裱特点弥足珍贵。另外,米芾在纸的使用、装裱工艺的求索中,都融入了自己个性鲜明的思想,历久弥新。
       元朝基本延续了前朝的书画装裱形制,有资可考的文字记载少。陶宗仪《南村辍耕录》提出“裱褙十三科”,里面讲了轴头的材质,亦是随画品用之,与前朝无异。翻阅明代书画装裱的历史文献,被业内广泛熟知和推崇的著作,当推周嘉胄的《装潢志》,它是一本专门介绍书画装裱的书籍。周氏其人,好收藏,善装裱。在书画装裱的理论与实践中,有传承创新。仅以“轴品”一节为例,他独创用粳米粽子加少量石灰合成做黏合剂,安装轴头,使其不易脱落。周氏说:“轴以玉虽伟观,然未大适,用犀为妙。”他还别出心裁地请漆工仿照日本髹漆工艺,制作款式不一、光灿夺目的轴头。
       清朝,是中国书画史上一个百家争鸣,突破与蜕变的时期。书画装裱也表现出追求创新的意识。如在确定裱件尺寸时,须以画心的实际情况为准,“不得因斋阁之高卑意为增减”的观点;反对乱加诗堂、题识、惊燕、不照搬前人。在轴头的使用上,“凡轴头必方凿入枘,卷舒才不松脱”,向传统的圆形卯孔提出挑战。瓷质轴头开始普及使用。在装裱材料的选择上,实用与美观兼而有之。          民国至新中国成立前的这段时期,书画装裱宗派林立,兴盛一时。出现了“京裱”“苏裱”“岭南裱”“湖南裱”等派别。而在装裱形式以及材料的使用上,秉持了前朝的特点。随着书画逐步走进寻常百姓家,装裱艺术已为更多的人所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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